我是个哑巴，开口的第一句话，是世界禁咒

1哑巴阿水的日常阿水在劈柴。斧子举起来，落下去。“咔嚓。”柴裂成两半。他弯腰，

捡起，码在墙根。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，滴在干燥的泥地上，洇出一个小小的深色圆点，

很快就看不见了。村口传来王大婶的喊声。“阿水——！吃饭啦——！”阿水直起腰，

朝村口的方向挥了挥手。他不能说话。从记事起，他的嗓子就像被堵住了一样，

发不出一点声音。村里人都说，他是个哑巴。他放下斧子，拍了拍手上的木屑。

院子里就他一个人，一棵老槐树，一间土坯房，还有一堆永远劈不完的柴。他走到水缸边，

拿起瓢，舀起一瓢水，“咕咚咕咚”喝下去。水很凉，顺着喉咙滑进肚子里，

带走了**辣的暑气。他心里想，吃饭。又是吃饭。好像我活着，就是为了吃饭，劈柴，

然后等着下一次吃饭。他搬了个小板凳，坐在槐树底下。他看着远处的山，青黑色的，

连成一片。天上的云，飘得很慢，像是在打瞌睡。他有点想她。她叫杏儿。

是村东头李铁匠家的闺女。她会从他门口路过吗？今天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？

是上次那件蓝色的，还是她娘刚给她做的那件红的？他心里七上八下的。

他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子，往远处一扔。石子在地上滚了几圈，停住了。他叹了口气。

没有声音，只是胸口起伏了一下。这就是他的日子。安静，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。

他站起来，走到墙边，靠着土墙坐下。他把头埋进膝盖里。太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。

他就这样等着。等着吃饭，等着天黑，等着明天。等着杏儿路过他门口。

2杏儿的红衣裳杏儿真的来了。她不是路过，是直接走到了他家门口。“阿水。

”声音清脆的，像山涧里的泉水。阿水猛地抬起头。杏儿就站在那，穿着一身红衣裳，

衬得她脸蛋白生生的。她手里提着个篮子，上面盖着块布。她看着他，眼睛弯弯的，

像月牙儿。“我娘让我给你送点包子。刚出笼的，还热乎。”阿水站起来，

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。他指指自己，又指指她，嘴巴张了张，还是没声音。杏儿笑了。

“我知道你不会说话。不用急。”她走上前，把篮子放到院里的石桌上。她掀开布，

一股白气冒出来，带着肉和面的香味。是肉包子。阿水的肚子“咕”地叫了一声。

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。杏儿听见了，她笑得更厉害了，肩膀一抖一抖的。“快吃吧，

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阿水看着她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，痒痒的。他走过去，

拿起一个包子，很烫，他左右手倒换着。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。”杏儿说。她没走，

就在石桌边上坐下了。她托着下巴，看着阿水吃包子。阿水从来没被人这么看过。

他吃得很快，三口两口就解决了一个。“好吃吗？”杏儿问。阿水拼命点头，

嘴里塞得满满的。“那就好。”杏儿说，“我娘说，你一个人过日子，不容易。

”阿水心里酸了一下。他低下头，又拿起一个包子。他偷偷看她一眼。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，

有点金色的光。她的睫毛很长，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。他心里想，真好看。

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。他只能一个接一个地吃包子，好像要把所有想说的话，都吞进肚子里。

“阿水，”杏儿忽然说，“你识字吗？”阿水摇摇头。“那我教你吧？

”杏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棍，“就教你的名字，好不好？”她在地上画了一个“水”字。

“这个念，水。跟你的名字一样。”阿水看着地上的字，又看看杏儿。他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
他的心“怦怦”直跳。他看着杏儿的嘴，学着她的口型。他想发出那个声音。他想叫她一声。

他想叫自己的名字。3初试真言杏儿教得很有耐心。她用小木棍在地上画，

画了一遍又一遍。“水。你看，左边是这样，右边是这样。”阿水蹲在地上，

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。他跟着她，用手指在泥地上划拉。他画得歪歪扭扭的，一点都不像。

杏儿也不笑话他，就拿过他的手，握着，一笔一划地教他。她的手很软，带着一点点凉意。

阿水浑身都僵住了。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味，还有一点说不出的香味。

他感觉自己的脸又烫了。“别紧张。”杏儿感觉到他手上的僵硬，轻声说，“很简单的。

”她的呼吸就在他耳边。阿水的心跳得更快了，像揣了只兔子。

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动。像是一团棉花，又像是一块石头，堵在那里很多年，

现在好像有点松动了。他张了张嘴。“呃……”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了出来。

很沙哑，很难听，像生锈的门轴在转动。杏儿停住了。她松开手，看着他，眼睛里全是惊讶。

“阿水？你……”阿水也被自己吓到了。他捂住自己的脖子，不敢相信。他……发出声音了？

二十多年来，这是第一次。他看着杏儿，眼睛里全是激动和渴望。他想再说一次。

他看着地上的那个“水”字。他张开嘴，用尽全身的力气。“水……”声音还是沙哑的，

断断续续的，但确实是“水”这个音。杏儿“哇”了一声，高兴地跳了起来。“阿水！

你会说话了！你会说话了！”她抓住阿水的胳膊，用力地晃着。阿水也高兴，他咧着嘴，

一个劲儿地笑，眼泪都流出来了。他终于能发出声音了。他看着杏儿，

看着她因为高兴而泛红的脸蛋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。他想说，谢谢你。他想说，杏儿。

他想说很多很多话。可他刚要开口，村里突然响起了锣声。“咣！咣！咣！

”是王大伯在敲锣。他的声音又急又响。“不好了！不好了！官府的人来了！

”杏儿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。她脸色发白，拉着阿水的手就往屋里跑。“快！快躲起来！

”4黑甲兵临村屋里很暗。阿水和杏儿挤在门后，从门缝里往外看。

一队穿着黑色盔甲的人骑马进了村。他们腰里都挎着刀，脸上冷冰冰的，没有一点表情。

为首的是个白脸的年轻人，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，看着比村里最壮的牛还要结实。

他们停在了村中央的打谷场上。“砰！”白脸年轻人跳下马，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抽，

发出一声脆响。“奉上谕，搜查‘源初言者’！全村人，都到打谷场**！谁敢藏匿，

格杀勿论！”他的声音不大，但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。村民们一个个从家里走出来，

战战兢兢地聚在打谷场上。谁也不敢大声喘气。杏儿抓着阿水的手，手心全是汗。

“源初言者……是什么？”阿水用沙哑的声音问。这是他说的第三句话。“我不知道。

”杏儿的声音在发抖，“我听我爹说过，是一些会说禁咒的人。官府的人一直在找他们。

找到了……就会抓走，再也回不来了。”阿水的心沉了下去。他看着那些黑甲士兵，

开始挨家挨户地搜。他们踹开房门，把里面的东西扔得乱七八糟。鸡飞狗跳。

孩子们的哭声响成一片。阿水看到王大伯被一个士兵推倒在地，滚了好几圈。

他的拳头攥紧了。他想冲出去。杏儿死死地拉住他。“别去！你去了也没用！

他们会杀了你的！”阿水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。他看着外面发生的这一切，

耳朵里全是吵闹声，哭喊声。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又开始发烫。那股堵了他二十多年的东西，

现在像一团火，在里面烧。他想吼出来。他想让他们停下。可他不能。他刚会说话，

他不能就这么死了。他咬着牙，把所有的怒火都咽了回去。他只是个会说话的哑巴，

不是什么“源初言者”。他安慰自己。那些士兵很快就搜到了他家。“咣当”一声，

院门被踹开了。两个黑甲士兵冲了进来，到处乱翻。石桌上的篮子被他们一脚踹翻，

包子滚了一地。他们冲进屋里，到处翻找。阿水和杏儿躲在门后，连大气都不敢出。

一个士兵的刀尖，几乎就要碰到阿水的鼻子了。阿水能闻到刀上的血腥味。

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就在这时，外面传来了那个白脸年轻人的声音。“这里不用搜了。

去下一家。”两个士兵收起刀，走了出去。阿水和杏儿都松了口气，瘫坐在地上。

杏儿抱着阿水的胳膊，身体还在发抖。“吓死我了……吓死我了……”阿水拍着她的背，

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。他想变强。强到谁也不能欺负他们，

谁也不能欺负杏儿。5王大伯的出卖打谷场上。白脸年轻人看着跪了一地的村民，

脸上满是鄙夷。“你们村里，有没有一个不会说话，但今天突然会说话的人？

”村民们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都摇了摇头。没有人敢出卖阿水。王大伯颤巍巍地站起来。

“官爷……我们村……是有个哑巴，叫阿水。可他……他一直都不会说话啊。

”白脸年轻人眼睛一亮。“哦？他住在哪？”王大伯指着村西头。“就……就那头，

土坯房那家。”白脸年轻人笑了。那笑容很冷，像冬天的冰。“很好。带路。

”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围了上来，把王大伯夹在中间。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着阿水家走去。

屋里，杏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。“不好！他们要来找你了！”她急得快哭了。“阿水，

你快跑！从后窗跑！跑进后山，别回来！”阿水摇摇头。他不能跑。他跑了，杏儿怎么办？

王大伯怎么办？全村人怎么办？他站起来，走到门口。“你干什么！”杏儿拉住他。

阿水回头，看着她。他的眼神很平静，但杏儿能感觉到，那平静下面，是快要喷发的火山。

他用刚学会的、沙哑的声音说。“别怕。”他轻轻掰开杏儿的手。“我在。”他说完，

拉开门，走了出去。阳光刺眼。他看见一群人正朝他家走来。王大伯被推在最前面，

脸上全是恐惧。阿水站在门口，等着他们。他看着那个白脸年轻人，看着他那双冰冷的眼睛。

他心里那团火，烧得更旺了。他的喉咙里，那股灼热感越来越强。他想说话。他想骂人。

他想让这些人，都从村子里滚出去。那群人走到了他面前。白脸年轻人上下打量着他。

“你就是阿水？”阿水看着他，没有点头，也没有摇头。“听说，你今天会说话了？

”白脸年轻人问道，“说来听听。”阿水张开嘴。他想说，“我不是”。他想说，

“你们滚”。可他发出的，却是一个他自己都听不懂的音节。那声音很低沉，很古老，

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。它像是一块石头，投入了平静的湖面。整个世界，

好像都震动了一下。6真言初现那个音节一出口，空气好像凝固了。风停了。树叶不动了。

远处蝉的叫声，也消失了。所有人都愣住了。白脸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他瞪大了眼睛，

死死地盯着阿水，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。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他嘴唇哆嗦着，

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阿水自己也愣住了。他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。他只感觉，

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，通过他的声音，扩散到了整个世界。那股力量，

很陌生，很强大。他感觉自己和天地万物，都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。他能感觉到风，

感觉到树叶，感觉到脚下泥土的呼吸。白脸年轻人猛地回过神来。他脸上露出了狂喜的表情。

“是它！是禁咒！找到了！我找到了‘源初言者’！”他狂笑起来，笑声尖锐刺耳。

“哈哈哈哈！天佑我大业！天佑我大业！”他身后的士兵也反应过来，

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贪婪和兴奋的神色。“抓住他！一定要抓住他！”“别让他跑了！

”士兵们呼啦一下围了上来，手里的刀全拔了出来，明晃晃的，闪着寒光。阿水看着他们，

心里没有害怕。他心里很平静。他看着白脸年轻人，看着他那张狂喜的脸。他又张开嘴。

这一次，他想说什么，他自己很清楚。他想说，“放他们走。”但说出口的，

又是那个古老的音节。“呓……”随着这个音节，一阵无形的波纹以阿水为中心，扩散开来。

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，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，惨叫一声，倒飞了出去，

摔在地上口吐白沫，不动了。其他人都吓傻了。他们停住脚步，惊恐地看着阿水，

像在看一个怪物。“妖术！是妖术！”有人喊道。白脸年轻人的脸色也变了。他不再狂喜，

而是变得凝重和忌惮。“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……你不仅能使用禁咒，

还能言出法随……”他盯着阿水，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。“你这样的人，

绝对不能留在这里！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铁球，用力往地上一摔。“轰！

”一股黑色的烟雾冒了出来，迅速弥漫开来。烟雾里传来刺鼻的气味，阿水闻了一下，

感觉头晕乎乎的。“快退！”白脸年轻人喊道。他带着剩下的人，迅速退出了烟雾的范围。

烟雾中，什么都看不清。阿水咳嗽了几声。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在流失。他想追出去，

但腿一软，差点摔倒。一只手扶住了他。是杏儿。她从屋里跑了出来，用湿布捂着鼻子。

“阿水！你没事吧？”阿水摇摇头。他看着散去的烟雾，白脸年轻人他们已经不见了。

只留下地上几个昏死过去的士兵，和一片狼藉的村子。阿水赢了。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
他看着自己的手。这双手，刚刚杀死了人。虽然不是他故意的，但结果是一样的。他低头，

看着地上那个歪歪扭扭的“水”字。他刚学会说话，就变成了一个怪物。

7村民的疏远村民们围了过来。他们看着阿水，眼神很复杂。有害怕，有敬畏，有好奇，

但更多的是疏远。没有人敢靠近他。他们离他远远的，小声地议论着。“那就是源初言者？

”“太吓人了……一句话就……”“他会不会害了我们啊？”王大伯走过来，

他看着地上的士兵，又看看阿水，叹了口气。“阿水……你……你还是快走吧。

”阿水抬起头，看着他。王大伯的眼神里，有同情，但更多的是无奈。

“官府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。他们会派更多的人来。到时候，我们整个村子，

都要跟着你遭殃。”“是啊，阿水，你快走吧。”也有其他人附和道，“你是个好孩子，

但我们……我们惹不起官府啊。”阿水看着这些曾经和他打招呼，给他送饭的乡亲。现在，

他们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。他的心，一点点地冷了下去。他明白了。

从他说出那个禁咒开始，他就不再是这个村子的人了。他是一个异类。一个怪物。

他点了点头。他转过身，想走。一只手，又拉住了他。是杏儿。她站在他身边，

像一棵倔强的小树。“他哪里也不去！”杏儿看着村民们，大声说，“阿水不是怪物！

是他救了我们！”“杏儿！你不懂！”王大伯急了，“他会给我们带来灾祸的！”“我不怕！

”杏儿的声音更大了，“你们怕，你们自己躲着！阿水有我！”她拉着阿水的手，很用力。

阿水看着她。她的眼睛里，没有害怕，只有坚定。阿水的心里，那片快要结冰的湖，

又被投进了一颗石子。他反手握住杏儿的手。“我不走。”他用沙哑的声音说。

这是他第一次，在众人面前，说了一句完整的话。虽然声音还是很难听，但每个字，

都清清楚楚。所有人都安静了。他们看着阿水，又看看杏儿。阿水看着杏儿，忽然笑了。

他笑得很开心。他发现，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。只要有一个人不怕他，

不离开他，就够了。“我们回家。”阿水对杏儿说。他拉着杏儿，转身朝屋里走去。

他们把村民的议论，把整个世界的喧嚣，都关在了门外。屋里，又恢复了安静。但这一次，

阿水不觉得孤独了。8言朔的交易屋里很安静。杏儿给阿水倒了碗水。“喝点水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