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去二十几年当牛做马养活张强的日子历历在目，我不信张强一点不记得。

“我就靠给人打扫卫生、捡破烂供你吃穿、供你上学！”

“我省下每一分钱都花在你身上，十年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。”

“冬天手冻得裂口子流血，夏天顶着日头扫大街差点中暑晕过去，这些，你都忘了吗？”

“你摸着你的心问问，你亏不亏心？”

张强的表情变得不耐烦，非但没有愧疚，反而像被点燃的炮仗。

他猛地站起来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：

“够了！妈！你翻这些旧账有意思吗？”

“你是养大了我！可你除了给我最低的温饱，你还能给我什么？”

他指着自己身上崭新的西装，又指了指窗外的灯火，语气充满了怨怼：

“你看看我那些同学！人家父母是什么样？”

“从小上贵族学校，穿名牌，玩最新款的手机电脑！”

“毕业了家里直接安排进好单位，买房买车一步到位！”

“你呢？干最低贱的活儿，拿最低的工资，让我从小就低人一等，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！”

“你知道我为了融入他们，为了不被人看不起，付出了多少吗？”

“我受的那些白眼和嘲笑，都是因为你没本事！”

我如遭雷击，踉跄着后退一步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
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张强，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。

我倾尽所有，榨干自己每一滴血汗，换来的不是感恩，竟是儿子如此刻骨的怨恨。

眼泪落下，我心痛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：“你觉得，妈，亏欠了你？”

“难道不是吗？”

张强理直气壮地吼道，

“我现在不一样了，我上了大学，见了世面！”

“我有能力了，找到了好工作！”

“我知道什么是对你好！让你再嫁，是给你找个依靠，是让你享福！你怎么就死活不明白？”

“你一个没文化的老太太懂什么？你就该听我的安排！”

我情绪失控，哭喊道：

“听你的安排就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替我把婚结了？”

“张强！你以为你那‘好工作’真是凭你本事‘找到’的？”

“那是***了二十几年低贱活儿才攒下的血汗钱！整整八万！托人给你‘买’来的！”

“你以为你多能耐？没有我的最低工资，你连人家公司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！”

“你所谓的‘能力’，不过是你妈用命给你铺的台阶！”

“你***！”

张强瞬间炸毛，脸色由红转青，再由青转紫。

他根本不相信，也无法接受这个颠覆他自我认知的真相。

这对他刚刚建立的“成功人士”自尊是毁灭性的打击。

他恼羞成怒，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：

“林秀！你少在这儿血口喷人！”

“你自己没本事，就见不得儿子好是吧？编这种瞎话来侮辱我！”

他猛地起身，冲到卧室里拿出房本往我面前一拍。

随后恶狠狠地指着大门道：

“看清楚！这房子现在是我的，我是户主！”

“你给我立刻！马上！滚出去！”

“滚去你该去的陈家！”

“以后你是死是活，跟我张强没有半毛钱关系！别指望我给你养老送终！”

我看着那张薄薄的纸，突然想起半年前，张强是如何甜言蜜语哄骗她过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