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寝室厕所找到了陈星星。

我把门打开的那一刻，对上了她满眼的绝望和惊慌。

看得我心头酸得发疼。

因为从小在福利院长大，我对「妈妈」没有概念。

只在福利院做义工的老师口中听说，她将我送来那天，拖着病体，头磕得又重又响。

所以尽管不合规定，院长还是心软将我留了下来。

——这是她死前能给我的，最好的活路。

后来我离开福利院的那天，院长翻出了一个老旧的 DVD 给我。

那是陈星星留给我的视频，有十八条，一岁一条。

她口齿笨拙地向我道歉。
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——她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。

她叫我宝贝，憧憬幻想着我的成长。

她说不要我功成名就，只要我健康平安，日日开心。

在我二十二年的人生中，我幻想过无数次，我妈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，过的什么样的生活。

但，我从来没有想过像现在这样。

零下的天气。

陈星星在逼仄的空间蜷缩成一团，低胸蕾丝上衣被扯得裂开口子。

她一看见我，眼泪就流下来了。

「悯悯……」

「我没有、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。我生理期来了，柳薇拿走我换的衣服，叫我穿这个……」

我脱下羽绒服紧紧裹住她，抖着手用手背蹭掉她的眼泪。

「我知道我知道！别害怕，我们去报警。」我攥紧了她的手。

照片在论坛的浏览量早就超过了五百转发，还被营销号恶意剪辑成了素材。

柳薇在群里的发言也有截图。

报警立案的过程很顺利。

柳薇和陈星星都已经成年，即使柳薇再搬出那套「姐妹之间开开小玩笑」的说辞也无济于事。

她被要求删除照片，公开道歉。

我多了解了一会儿情况，走出警局看见柳薇一脸阴狠地指着陈星星放狠话。

「胆子大了敢报警了，臭***你等着，等爸妈回家，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！」

陈星星被吓了一跳。

下意识往后缩了缩，才鼓起勇气，认真地说：「是你先欺负我的。」

「死弱智你——」

我一把攥住柳薇扬起的手腕，捏的她痛叫出声。

「在警察局门口动手，你今天不蹲两天不痛快是吧？」我冷声。

柳薇心不甘情不愿地狠瞪一眼陈星星，转身走了。

我将陈星星带去了我的出租屋。

出租屋一共两层，一楼是我平时回收废品的工作区，二楼住人。

因为不能过多干涉任务世界，系统只帮我安排了身份和学籍，生活费需要我自己勤工俭学来赚。

上辈子福利院被土地收购时，我还没有成年。

九年义务教育都没读完，自然没有人愿意要***活。

被迫无奈，我开始捡垃圾为生。

我脑子灵活，知道哪里纸箱子多，哪里的回收站卖的价高。

成年后，我用赚来的钱开了个小回收站，以此度日。

这辈子也算是重操旧业。

因为没钱，出租屋上下都没装修，都是毛坯。

很简陋。

平时我习惯了没觉得有什么，此刻却后知后觉地有些难堪。

我将洗漱用品递给陈星星，犹豫开口。

「你……会觉得收废品丢脸吗？」

「怎么会呢，」她的眼睛弯起来，说话有点慢，「咱们清清白白挣钱，踏踏实实做人，悯悯很厉害！」

妈妈说我很厉害……

心头好像被一只手捏了一把，酸酸涨涨的。

眼眶泛起。点热。

「陈星星，」我轻轻叫她，学着她的样子笑，「以后我捡废品养你啊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