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着头,正想寻个机会离开,没想到魏昭拦住了她:
“有什么好茶,给庄公子挑一下。”
魏昭若有似无地看她一眼。
李鸾意会到了魏昭给她安的在外的身份,东家委派过来查账的管事娘子。
可李鸾沉浸在被庄洵拆穿的惴惴不安之中,等魏昭重复了一次她才反应过来。
“庄公子想喝什么?”
庄洵笑说,“殿下这里能有什么差的,自然都是顶顶好的,有什么就喝什么。”
魏昭道,“早闻庄公子在福建一代有山头,专种茶叶以贡王室,品茗能力绝对一流,如何能够屈就。”
李鸾只得去翻找茶柜,“西湖龙井、大龙团、小龙团都是今年新进的贡茶,有能入庄公子眼的吗。”
庄洵笑意深刻,“小龙团是在下所爱。”
李鸾回头,与庄洵的目光出其不意地撞上,魏昭的眼神内敛神秘,深不可测,而庄洵直白赤裸,从来不掩饰他对她的审视和打量。
魏昭挥手让李鸾去准备,“就准备小龙团。”
又意味深长地补充,“看来我与庄公子有缘,爱好都一样。”
从茶水室走出来再进去,魏昭和庄洵正在下快棋。
魏昭执白子,庄洵执黑子,棋盘错综复杂,已经走了好几个回合。
下快棋不仅需要谨慎与谋略,需要审时度势的智慧,更需要考验下棋者短时间下决策的能力,这也意味着割断与取舍。
天下局势如棋盘,各方势力正如操盘手。
庄洵在棋盘上寻找出路,暗示道:“殿下必定熟读三十六计,知晓什么叫做唇亡齿寒。”
魏昭在棋盘上落白子,吃掉庄洵四个黑子,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,一个产业最好只有一个东家,否则会打架。庄公子是生意人,道理比我懂。”
庄洵落於下风,但丝毫不急躁,面色仍然平静如一片无风的湖,“赶尽杀绝的要义是要杀绝,我不好杀,背靠乔氏,殿下如果留下一点尾巴,早晚春风吹又生,殿下准备好被我反扑吗。”
魏昭往后依靠,长指捻着白子:“你有本事的话,随时奉陪。”
李鸾无声无息地站在旁边,感觉到气氛的暗波逐流。
庄洵找准机会,在白子内部找到突破口,开始反攻,“乔家有漏洞,可我不是,我喜欢和聪明人交往,更喜欢跟殿下这种运筹帷幄的人下棋。他们总以为精心策划、暗中筹谋就天衣无缝,却没想到大厦将倾往往从内开始崩塌。”
庄洵将黑子点上棋盘:“打败这样的对手才有趣。”
李鸾站在旁边看到这一幕,只看到庄洵连下几子,将魏昭团团围剿,将他逼得无路可退。
魏昭哼笑,手臂搭着扶手,“庄公子嘴上说着不赶尽杀绝,手上却不留情。”
庄洵表情暗含微笑,看了李鸾一眼。
在整盘都是黑子的时候,魏昭看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,包抄了庄洵的大后方,迫使他不断防守,旋即起死回生,赢了。
魏昭起身,走到旁边的花架旁边撩水洗手:“庄公子不仅智谋过人,棋艺也高超。”
庄洵:“很有意思的对战,久违了。”他将黑子放入罐中,“李娘子呢,会不会下棋?”
李鸾捉摸不透庄洵屡次提她的用意,此时只能规规矩矩地做一个掌事娘子,她低头福身:“文雅之事妾身不会,只会些庶务。”
庄洵走到旁边洗手,李鸾给他递了净帕,“殿下身边的得力干将,也这样谦虚。”